情陷拉姆则(2)- 夜宿喇嘛洞
几个喇嘛,冒着大雪里在山洼里行走,他们从容的步伐和身形,在朴实中透露出一种潇洒,在沉稳中又表现出一种急切,好像他们也在赶路似的,只是,他们已在很高的山上,而我们还在山下的路边,上面下着大雪,下面下着大雨。
雪地里有一朵花,她的神态,姿势,她的美丽,洁净,让我对接下来发生的一切产生了完全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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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中,向导领着我顺着一条狭窄陡峭的山脊往山上爬,这种山脊是几百年前蛇海子山上的泥石流冲下来堆积而成的,石头特别多,雨下大了,路又滑,很显然,我似乎选错了出发的日子和时间。
过去在雅家埂,我曾误以为自己闯入了蛇海子,现在知道了其实那并不是蛇海子,这里才是蛇海子。但蛇海子又并不是真正的海子,而是蛇海子山上流下来的一条小河,因其在广阔的山坡里弯来弯曲,从上面往下看,就像是一条正在爬行的蛇,所以人们把它叫蛇海子。在冬天,水小,这条河完全消失了,于是人们说蛇在冬眠,但是在夏天,它突然从地底下钻了出来,在几公里的山洼里不停地扭动身躯。在靠近蛇海子山峰的地方,这小河突然变宽,在雪峰下盘成几圈,就好像那条蛇回到了窝边,等待出动似的。
我天生怕蛇,于是和向导说,我们要尽量避开蛇海子。谁知道里面到底有没有蛇呢,山上的事情有时说不清楚。
向导的回答让我放了心,他说我们在快到达蛇海子山口时,就会向左转,顺着山的外延向拉姆则的方向前进,我们的路程还很远,但是这第一天,我们并不指望能到达五色海子边上,我们只需要将第二天的路程尽量缩短,以便在第二天早早地就到达海子边上,有足够的时间在海子边上等待冰雹的来临。
我一路想象着在五色海子边上说一句话,接着就准备迎接冰雹的来临,这种令人期待的情形使人忘记了疲劳,我们冒着大雨往山上爬,爬到高处,雨变成了雪,向导一边走,一边说,上山最怕下雨或是下雪,下这样的雨,别说是到达海边,就是半山腰也拢不到。他上一次带队上山就是因遇到了大雪迷了路,而在中途返回的。
我心里有数,我们不会无功而还,我很清楚这雨会停,不光雨会停,而且会大晴。
一个多星期的大雨后的那场大雪,绝对是转晴的朕兆,大雪必将耗尽附近所有山头上高空出现的所有的乌云,让出方圆上百公里以外的天空,这时登上高山,可以将打箭炉周围的所有山头一揽无余。
但是现在,漫天的大雪里我们什么也看不见,我们只觉得正在向着一个童话的地点走去,果然,雪停了,我们来到了无名峰下的一个小草坝子上。但是在这样的大雪后,草是露不出来的,向导说雪太深,不能再走了,今晚只能在此地扎营过夜了。
我们在雪地里想刨出一快干地来搭帐篷,但到处都是湿漉漉的,向导最担心的是找不到干柴,无法生火。这时起了风,只见大量的云层从我们面前飞过,就像是被雪山上的某种力量吸上了天空,渐渐地,蛇海子和田海子露出了隐约的身影。
向导对着云来的方向往山洼里的乱石堆里跑去,他想去那里找些干柴。
我往雪地里走去,去看看对面渐渐显露出来的折多山的山脊线,那线一直从雅拉神山那边延到贡嘎山,在越来越清楚地视野里,在这里可以看见折多塘的房子和向着折多山垭口蜿蜒前进的国道318线,山下是那样的繁忙,这里却是廖无人迹的寂静,真是一个奇妙的地方。
在雪地里,我见到了那几个喇嘛。原来,他们并不是喇嘛,而是形如喇嘛的一种花草,那衣服,帽子,披风,走路的样子,都像是潇洒的喇嘛正在急切地回到自己深山里的寺庙,他们在雪地里从容不迫。我小心的在他们旁边走过,不想打扰他们宁静的里程,也许,它们真是喇嘛的化身,或是山神的使者,又或许他们本身就是一中灵芝仙草之类。总之,他们的存在或经过,突然使这荒凉的地方增添了一种圣洁之灵,在满山的乱石堆里,密云中突然冒出了一面经幡,一缕阳光穿破浓雾射过来,乱石堆里的许多大石头上现出了刚才被云雾遮住的石刻菩萨,图腾,刚才在阴云里略带恐惧的乱石滩在升起的晚霞里突然现出了各种吉祥的征兆。
这个地方叫喇嘛洞。
向导欣喜若狂地飞跑上来,说:
“咳!点啥子火哦,这里咋个点嘛?运气好,运气好,我给你找了个星级宾馆的待遇,今晚可以暖暖和和地睡个安稳觉啦,我都不知道这上面还有这么好的地方,真是神了啊!”
他的发现使我们大吃一惊,原来,在那些乱石堆里,深藏着几个天然的大石洞穴,其中一个是一块巨大的鹰嘴一样的向前翘起伸出的巨石,几百年前,有人在它的临崖的三面用石头砌成了三面矮墙,开一个窗,留一道门,于是这个岩洞就成了一个完美的悬崖小屋。我们走进去,更加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屋里居然还有一个石床,床上铺得整整齐齐,垫着牛毛毡,而且上面还放着折叠整齐的两床被子,床的另一边靠着小窗的地方摆满了一堆砍好的干柴,小屋的角落里摆着一个大木箱,和一个旅行箱。
我们在高兴和惊讶之余,谈论和猜想着这到底是谁的小屋,闭关修行的喇嘛?人到哪儿去了呢?山上放牛的?现在也该回来了啊?看着那小屋的顶子的岩石上烟熏出来的那种黑色,这小屋子起码也有几百年的历史了,这样一个地方村里的人居然不知道,连经常上山来的向导也不知道,真是令人难以理解,可偏偏让我们在这大雪之夜发现了。看来我们与这个地方算是有点缘分了。
我们继续在这周围搜索,发现了另外几个,有的甚至更大的洞穴小屋,但只有这一个里面具有全部的生活用品,向导打开箱子,发现里面居然还有方便面,他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于是打电话给山下的村长问个明白,村长一下子好像也弄不清楚,就说:“这个喇嘛洞嘛,是过去是大喇嘛们在贡嘎山,田海子山,莲花山,跑马山和雅拉神山来来往往时的落脚点,很多洞子都是他们修的,现在谁再上面放了这些东西我也不清楚!”
村长接着又交待说:
“下大雪,你们只管在里面住好了,记得走得时候不要留任何垃圾就行了,现在住在喇嘛洞里,安逸得很哦,今天晚上山上这样冷,去哪儿找这么好的地方啊?”
这时,黄昏来临,天已彻底放晴,对面山上的云和雾渐渐离开,从康定方向顺着峡谷过来的晚霞像一批光明的使者向着贡嘎山嘉子峰的方向射去,而这边山洼后面的蛇海子山和田海子山在云霞里也露出了其高大的身影。这时,面对折多山方向的这片山脊上出现了一个形象逼真的佛像,那是一个斜躺着的佛的面孔,慈祥而大度,宽容又柔和,在满山飞舞的晚霞和雪后的晴朗天空里,喇嘛洞这片山在这个巨大的佛像面前拉上了夜幕。风声从许多大大小小的岩石洞里穿过,发出讼经般的吟唱声,这个神秘的喇嘛之地,无论是在过去,还是现在和将来,似乎都永远地保持了这山水的沉寂,洁净和隐秘,我们匆匆而过,这一夜之宿,对于这个地方只能算是个瞬间的过客。既然佛都已经安然入睡,于是我们也就早早的铺好床,这一夜又有佛睡在旁边,应该绝对是安全无恙。
晚上,有几个老鼠从洞里钻出来,从我们的脸上爬过,把我们用过的方便面的袋子拖进了洞,省了我们第二天的打扫,在这喇嘛洞里,老鼠恐怕也沾了一些佛缘,我们也不敢随便得罪,让他们窜来窜去的,一直闹到凌晨。
夜晚,月亮升了上来,照见田海子山和蛇海子的身影,她们头顶上那飘逸的白云,像一层薄纱随风起舞,给这宁静的喇嘛洞增添了几分神圣的意境,我们的小屋里,火还燃着,大石头被火烤热之后将热量反射在我们身上,在这暖和的喇嘛洞里,我想起了黄昏时在雪地上看到的那个美丽的花朵。
她像一个戴着粉红色头巾的仙女在雪地上亭亭玉立,那粉红色头巾上的雪化成了几滴水,勾画出一个晶莹透亮的美丽脸盘,她以极端的清纯在洁白的雪地上,深情地目送着晚霞的远去,那是拉姆的化身,还是五色海的使者?
无论如何,她的独特和美丽绝非寻常,她是那么的艳丽,那么的纯美,但又是那么的简约,那么的随意。早上起来,我再一次想去见她,但是雪地上已经没有了她的踪影,她留下了一片在灿烂的朝霞里闪烁着银色的白雪,和一片青翠的,在晨风中飘逸的兰草。
好美,心游贡嘎:P 呵呵,这个事八一瓜的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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