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淖是察青松多里面的一个三叉的高山丫口, 一个通往雪加村, 一个通往霍根, 一个通向起曲周围的高山和沼泽, 这两个地方都属于阿察乡, 因此, 当雪加村的人们放牛时, 他们的牦牛帐就扎在丫口这边靠雪加村的山脚下, 这里离村子骑马大概有两个小时的路程, 海拔高度在三千五百米左右。
十岁的卓嘎, 从小就跟着她妈妈在这里挖贝母, 照看牛群。到了夏天的七月, 一顶架在山洼洼里黑色牦牛帐篷, 就是她的家。
帐篷所在的这面山上, 是一个几乎望不到顶的大草坝, 大草坝的坡度非常陡, 爬上坡的顶段,才可以看到日加友山那红色的顶峰, 日加友的藏语意思是红色的山岩石, 这是一个古老的火山口, 千百年前, 火山爆发时, 将山的顶部的森林全部烧光, 所以上面再没有长出树来, 只有一望无际的青草和鲜花, 白天里, 小卓嘎就在这里的花丛中坐着, 看着山上的牛群, 她的妈妈和爸爸, 就在下面的森林里挖贝母和松茸。
看见山下有人骑马过来了, 她的父母回到了帐篷里, 卓嘎也飞快地跑了下来, 她好奇地望着我这个外来的客人, 很显然, 她很少见到我这样的外人, 她有些害怕, 将身子靠在母亲的身上, 听到我的照相机咔嚓咔嚓, 她悄悄地抬起头, 我把照片放给她看时,她露出了一丝好奇的笑容, 马上站起来, 跑回了帐篷躲了起来。
卓嘎的妈妈告诉我们, 每天早上起来, 卓嘎都可以看见在山上奔跑的盘羊群, 在草场的高处, 卓嘎见到过很多鹿子。
她脸颊有两块红得发黑的高原红, 黑红的脸庞和颈子上带的绿松石的鲜艳颜色形成了美丽的画面, 她的眼光述说着高原上的一切, 这个高原带给孩子们的是一种原始的苍野和自由, 她在一个陌生人面前, 展现了好奇和羞涩的交织, 她像一个藏族的小公主一样美丽动人, 她像一个幼小的精灵陪伴着这美如图画的山川和草地。
几头牦牛走近了卓嘎家的牛场, 几头初生的牛犊被吓得四下奔跑, 卓嘎跳起来, 冲下山坡, 将一头头小牛犊强拉回来, 把它们赶在一起, 只有在这个时候, 她那在山坡上跳动的活泼身影才把人的思路带回了现实, 这是牛场上的劳动, 这是高原孩子的生活, 卓嘎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 有一天, 她将成为这牛场的主人。
我们骑着马继续朝着山里进发, 卓嘎拉开帐篷的门, 悄悄地看着我们离开, 她那黑色的眼睛, 像是述说着一种告别和再见的语言, 我们上了山, 回过头来, 她的身影消失在帐篷里, 一片白云从丫口上飘下来, 露出了东北方向新龙境内的卡瓦洛日神山, 洁白的雪峰, 在白云下闪耀着晶莹的白色光芒。这是一个多么宁静和安详的下午!
我们翻过了山, 继续在一望无际的高原上毫无希望地追逐着白唇鹿的痕迹, 但是卓嘎的形象, 已经深深地刻在了我们的脑海里, 她已经开始打消了我的执着, 也许, 她就是仙鹿的一个化身, 在这里向我们传达一个美丽而祥和的信息, 但更有可能, 她就是深山里一朵就要盛开的鲜花, 把我们的想象带向那崇山峻岭之上的草甸, 她那美丽的绿松石项链, 那穿得发黑的小羊皮袄, 那红得发黑的脸颊, 那双充满稚气但同时又很深遂的眼睛, 是多么自然的一种结合啊! 见到一只仙鹿的时候,会跟见到她时有什么不同呢? 我骑着马跟在尼玛后面边走边想, 我们朝着山那边的云彩走过去,卓嘎的牛场消失在山脚下, 晚霞就要出来了,我们只看到牛场这一边升起了一股股炊烟。
夜里, 我望着满天的星星, 想到了一个问题, 美丽的小卓嘎, 她没有放牛的时候, 会在村里的小学校上学吗? 我打定注意, 下一次再来察青松多时, 一定要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想到这里, 我拉了拉被子, 露天下的被子上已经悄悄地结了一层冰凉的薄霜。
在梦里, 我似乎听见了一阵歌声:
在那遥远的察青松多山丫,
夜晚的冷霜覆盖了冓火的残渣,
星星和月光透过飘浮的白云,
空旷的峡谷聆听着雪山下流水的梦话,
在那遥远的察青松多山丫,
难忘山脚边牛场上的卓嘎,
她的眼光里闪过了一只奔跑的小鹿,
她跑过的地方留下一片永远盛开的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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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满鲜花的牧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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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女的依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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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下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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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动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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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生的牛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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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篷门前的凝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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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新龙境内的卡瓦洛日雪山(财富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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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棹丫口的西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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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了卓嘎,尼玛带路, 我们继续向高原上的草甸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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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下的母女,左边是卓嘎家晒的贝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