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大雪山的太阳升上山颠时,高原上空洁白的云彩就会被峡谷里的大风吹开一个心形的空隙而露出蓝天,这个时候, 一个美丽的仙女就会飘然地飞过来, 她就是木雅仙子, 她身穿白裙, 手捧蔓扎, 以优美的舞姿和淡淡的微笑, 慢慢地飞过这片小小的蓝色天空, 在她飞过之后云层就会立即合拢, 而她则与蓝天化为一体, 这时候在周围的山沟里, 就会飘起一阵阵的小雪, 据说, 那是木雅仙子的泪花, 这是她看到人间如此美好的景象, 和生活在高原上姐妹们辛劳的遭遇时因感慨万分而落下的泪花, 在木雅藏区有个美丽的传说, 据说凡是在山顶上勤劳放牧的姑娘, 只要见到了木雅仙子, 就一定会找到一个如意郎君, 从此过着烂漫而恩爱的生活。
木雅藏区在新都桥以南的藏彝走廊上, 木雅人据说是移居到西夏的嘉绒藏族, 西夏灭亡后一批贵族带着他们的随从和军队消失了, 这一部分人回到了川西, 一部分在丹巴定居造就了美人谷的传奇,而另一部分则消失在鲜水河两岸的扎坝, 雅砻江的雅江段和捛曲,力丘河两岸的山地里, 他们保持着康巴藏族最古老的传统和走婚的习俗, 这里古碉林立, 在过去是除了丹巴以外的另一个千碉之国。古东女国和西夏的后裔不仅造就了粗犷彪悍的康巴汉子, 也造就了与丹巴美人谷齐名的木雅仙子, 不过, 与丹巴相同, 仙子可闻不可见, 在很多场合永远生活在来人的想象之中。
大年初二的清早, 我和周师傅告别了折多山的黎明, 一路朝新都桥过来没怎么耽搁, 在瓦泽乡前面的路上朝左一拐, 就进了到九龙的瓦九公路, 奇怪的是, 瓦九公路居然比新都桥附近的公路质量更好, 转过呷巴附近的林场, 我们很快就钻进了一条峡谷。
河两边的村子里然起了桑烟, 缥缈的桑烟在村子的上方慢慢升腾, 阳光从东面的山岗射过来,形成了一道倾斜的烟霾薄雾, 远处的大山倒映在清澈见底的河水里, 这些景象在飞奔的车窗前一晃而过, 使人很快就忘记了折多上的黎明时分那有点使人害怕的阴影。
我们在一片河湾上停了下来, 我走下河滩, 明镜般的河水里流动着大大小小的冰块, 靠岸边的冰层发出阵阵的爆裂声, 一块块薄冰经不住春天温暖阳光的照射, 它们砰砰地裂开, 然后告别河岸, 顺水去追赶哪些早一离去的同伴们, 它们在河流拐弯的地方碰面了, 互相碰撞, 发出轻轻的摩擦声, 它们有的竟然叠在了一起, 一同向下游漂去, 河边的野鸭有时被突然爆发的冰裂声所惊吓, 它们猛地展开翅膀, 成群结队地飞向山上那已经现在嫩芽的林子里, 冬天似乎还没有到来, 但春天已经不能再等了, 温暖的河谷已经萌发了盎然的春意, 再来一两场雪, 只会给如花似锦的春天增添几分诗意。
村子里出来了一大群人, 他们被小车和摩托车和马匹所组成的大队人马所簇拥, 这是一个木雅仙子出嫁的日子, 新娘子身穿绛红色藏袍, 头发被梳成了戴满绿松石的细辫子, 胸前挂着一个银制的嘎乌, 全身挂满了珊瑚玛瑙做成的装饰, 她面带泪痕和愁容, 在两个打扮的可以是更加荣华富贵的女子的陪伴下被扶上了马等在村头, 一会儿, 从山那边走过了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 他们有的手捧哈达, 有的端着青稞酒, 有的牵着驮满礼物的马走近新娘家的人群, 一个象是新娘的舅爷似的人带着一群彪悍的小伙子挡住了他们, 于是双方开始敬酒, 献哈达, 唱歌问答, 一个冗长的接亲仪式在灿烂的阳关照耀下开场了, 木雅仙子眼皮也没有抬, 耐心地等待着这仪式的结束, 她还要在亲人们的陪伴下, 骑马在天黑前抵达婆家的山村, 据在场的人说, 那个遥远的村子离这里有三十多公里。
看着这个默默无言的新娘等待着繁琐仪式的结束, 我想起了木雅人的烂漫, 康定情歌就是在木雅山歌的溜溜调上发展出来的, 在这美丽如画的地方, 这种繁琐而冗长的迎亲仪式似乎与情歌里所唱的那种烂漫自由格格不入, 但是爱情也许最后总要经历这种折磨甚至是刁难才能真正在普通人的眼里成为合法, 可怜的木雅仙子背着沉重的配饰等待着无谓的问答的结束, 才能远走三十里以外的村庄去开始新的生活, 也许对村里的人们来说, 这样打发一天的光阴是最有价值的, 他们的古老习俗因为一个美丽姑娘的成熟而受到了尊重和景仰。
每当新娘的舅爷对着迎亲的队伍和即将结合的新人训话般地朗诵出一句古老的格言, 新郎一方的人们立即随声附和, 高喊: “拉索, 拉索, 哦拉索!” 以表示由衷的赞赏。
告别了迎亲的人们, 我们顺着清清的小河向峡谷深处的沙德乡方向继续前行, 这时候我记起了一首朴实简练的木雅情歌, 这首情歌唱道:
我找身居岩洞喇嘛,
请教养身修善之道,
但无法约束我的衷情,
早已飞向情人的怀抱!
山上的村庄冒出了更浓的桑烟, 宽阔的河滩上空无一人, 清澈的河水在中间的一片碎石滩上横着流过, 泛住珍珠般的白色水珠, 然后又聚集在一起流向深蓝色的主沟, 碎石滩边上有两棵大树, 看上去象是一幅生动的油画, 河里的水发出哗哗的流动声, 在这大年的初二, 大自然的柔情在欢度节日的人们的酒歌声中被冷淡了, 但它还是执着地展现着自己的美丽, 每一棵草, 没一棵树, 都在急切地等待着在春光明媚的日子里展现自己最美丽的时刻, 就象那出嫁的木雅仙子把全家的珍宝都挂在了身上一样, 白云从峡谷的上方慢慢地飘远了, 出嫁的姑娘的马队也出发了, 他们的歌声越来越远, 多么烂漫的天地田园啊, 难怪这片木雅人修养生息的美丽地方, 能出这样好的情歌。
这时, 我们拐了一个弯, 碰上了另一条更大更深的河, 河水是冲着我们而来, 这时侯, 我知道, 我们开始爬山了, 而九龙境内神秘的瓦灰山那雪白晶莹的山顶已经在前方时隐时现, 我们进入了更为隐秘的天地, 山岗上飘过来一阵豪放而深情的歌声, 一个在山上寻找牦牛的小姑娘的红色衣裳在白云遮盖的山腰上跳动, 在山上可以清楚地看见在峡谷的小路上行走的白色小车, 小姑娘对着小车发出了吆喝似的歌唱, 那是一首典型的木雅山歌, 那是对山的赞美, 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哦, 沙西玻, 沙西波 (美丽的地方啊),
开满红花的山岗上,
到处都是我们的牛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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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出云空的木雅仙子,只露出几妙钟就消失在白云后面,可见而不可求,一切尽在缘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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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情似水的木雅山村,一切以宁静与平和为最佳境界,以喧哗和张扬为最大的忌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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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河岸的冰凌,虽然是随波逐流, 但还是有心追赶春天的脚步和向往未知的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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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雅藏族与西夏有不可分割的血缘,连在地理上也有相似之处,在这里, 横断山里的峡谷与西北的黄土高原颇有一些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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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雅藏寨,没有过分装饰的奢华,但有沉稳庄重的古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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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雅藏寨,总是与神秘和庄严而著称,新年的桑烟缭绕着村庄,对大自然的敬重与虔诚,换来了大自然对这块地方慷慨的挥撒收之不尽的风光和相对温暖的气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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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过山村的小河和立于河边的大树匆匆告别,在没有引起村里人的任何注意的情况下悄然离开,然而小河毫无怨言, 仍然带着希望流向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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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情似水但遇到无情的阻挡,它只好改道而去,仍然保持着自身的高贵和美丽,如珍珠一般洁净和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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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雾渲染的木雅高原在冬天里保持着低调的沉默,一但春暖花开,就会献上满山红艳的杜鹃花和绿毯般的草坡,而迎来粗犷而高亢的木雅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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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似贫瘠的木雅田园,春天的种子已经开始萌发,时光的脚步不可逆转,山村的日子年复一年,把平静的生活和满足带给人们,但从不激起过分的欲望和空洞的猜想。 |
发表于 2007-3-24 13:14:2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