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家埂是康定的榆林到泸定的磨西之间的一个地方, 这里有个丫口叫做雪门坎, 雪门坎上有一座白海子山和田海子山, 因为它所在的地方叫榆林, 所以人们又叫它榆林山, 这山的山峰碧蓝如玉, 时间一长人们就把它叫成了玉岭, 玉岭海拔6070米,周围还有三个独立的雪峰, 四个高山海子, 田海子, 浑海子, 白海子, 和蛇海子。
雪门坎高3948米, 是康定和泸定的分界线, 离康定城34公里, 雪门坎的西面是贡噶雪山的东北角, 离燕子沟只有三十公里, 海螺沟四十公里, 雪门坎周围荒无人烟, 四个海子诡迷奇异, 白海子水白如乳, 浑海子黑水白水在白天黑夜里互相调换, 田海子整天冒烟雾, 蛇海子里居然有蟒蛇出入, 它们都在雪峰的半山腰的凹下去的地方, 周围的居民都不敢随便上去, 长久以来, 康定, 泸定的人都对这个地方有忌讳, 因此人迹稀少。
后来, 为了发展贡噶山环线旅游开通了榆磨路, 这条路一会儿过雪山丫口, 一会穿原始森林, 一会儿攀悬崖绝壁, 一会儿冲辽阔的高山草原, 一直在贡噶雪山的东侧在山弯上盘来盘去, 成了驾车自助游的人们的天路, 无论如何春夏秋冬, 一路上让人惊喜的景色美不胜收, 从这里任何一个小沟上朔,可以直达贡噶神山的万年雪峰。所以很多人说榆莫路就是神仙路。
可是神仙不喜欢太平坦的路。这条新路修好了不到一年, 结果2005年海螺沟燕子沟爆发了百年不遇的山洪和泥石流, 冲毁了沟里面的六个水电站不说, 把榆磨路上的大桥和好几公里的路段全部扫下了山, 打那以后, 政府一时半会儿拿不出这么多钱来重修这段路, 这条榆磨路于是彻底安静下来, 时间一长, 其它地方也没有人维修, 到处塌方陷落, 这条路基本上荒废了。田海子山上除了一个松茸基地的大本营外没有任何建建筑,国家的高山向导培训基地就选在这里。
当地人一般都不上田海子山, 它们相信这里有妖精, 田海子山对面就是一个稍为平坦的草原似的大山坡, 山上除了怪石林立的大大小小的陷坑和洞子以外, 就是一望无际的杜鹃林, 藏族人相信, 在如此美丽与险恶对立的地方, 一定存在着某种灵异或妖精, 她们不是深藏在阴森的洞里, 就是假扮鲜艳的杜鹃花, 一旦进入这个地方, 就会被妖精所迷惑, 被她们摄走灵魂。
我不相信, 于是在一个今年冬天的早上天还没有亮就在康定租了一辆车上到了雪门坎, 司机在雪门坎上等我, 我一人爬上了田海子山对面的那座山上, 我想翻过去, 因为那座山的斜坡正好和贡嘎雪山的主峰顶拉成了一条线, 不到山顶贡嘎雪山一点儿也看不到, 但只要一上山顶则可以一览无余。没有办法, 只好空着肚子向上爬。好在随身带了一瓶保了温的竹叶青茶。以茶代粮,不至于渴死在山上吧? 饿死总比渴死好,是什么饥渴驱使我到了这个荒山野岭呢?
难怪这里是训练高山向导的基地, 因为它是对耐力和判断力的一个考验, 我一口气上爬了三个小时, 而前面的高坡却不断向上延伸, 似乎永远没有尽头, 把前面山与天空交接的那条直线当作山顶显然是错误的判断, 那条线总是随着你的上攀往上移动, 你一上去, 它又到了前面, 更糟糕的是, 上面还有一些高峰, 在下面看不见, 上来了才见到它挡在了你的面前。我不用报名考试就自己来给自己训练一番, 而且不用受到教练的虐待,虽然冷清一点,但还是有几分自在。可惜虫草还没有长出来,要不然弄几根补一补没吃早饭的身体,百分之百的吸收了,晚上一定有劲没地方使!
结果这天上午我一直空着肚子爬了四个小时, 最后停在了一个雪峰的面前, 除非翻过这座雪峰, 否则连贡噶雪山的影子都见不到, 我没有带任何食物和防滑保暖的用具, 水也喝完了, 眼睁睁地瞪着这座小小的雪峰, 一种失败感油然而生, 山上碎石遍地, 狂风飞舞, 我第一次在山上被风刮得跑了几步, 差点摔倒, 只记得那阵风来的时候, 双耳同时被堵住, 一时耳朵里好像是出现了什么真空似的, 几秒钟的时间里, 我短暂地失去了听觉, 那种风刮起来时, 如果我是站在悬崖绝壁上, 那毫无疑问地就会被刮下去。
这一天我接受了自己判断上的错误, 带着几分遗憾地撤了下来。高山向导我没心思当了。
对面的玉岭雪山傲然屹立, 各种云团从她头上飞过, 她山腰上的一个小海子冒着白烟! 一条小小的冰川挂在海子的上方, 那里曾经有三个四川德阳的山友遭遇雪崩而亡, 他们的灵魂而永远安息在那荒漠冷僻的山崖上。这个看上去十分恬静的小冰川,怎么会这样的危机四伏呢? 也许是隔得太远, 看不清她的真面目,一旦走近,就真相大白吗?
下山时, 我误入了一片茂密的杜鹃林, 无处落脚, 失去了方向, 想起了妖精的故事, 身上冒起了汗, 头皮发麻, 壮着胆子弓下腰从杜鹃林里连走带爬地钻了下来, 下来以后又发现被包围在围起松茸种植基地的铁丝网里面, 铁丝网围住了一个海子, 啊, 这难道是蛇海子吗? 这铁丝网是防大蟒蛇的吗, 真是祸不单行啊! 好在海子被冻成了冰, 里面就是有蟒蛇也爬不出来, 离开了妖精,我的胆子似乎大了一点, 想象着一条大蟒蛇破冰而出, 而我却象一个远古的斗士一样只需要将手臂一挥就可以斩断狡龙, 提着龙头凯旋而归, 回到城堡接受美女的敬酒和拥抱, 在这种地方真实容易走火入魔啊! 在自己的想象里我总是一个身怀绝技的英雄,但此刻我并不能呼风唤雨, 我不过象一个逃犯一样接连翻过了两道铁丝网, 再猛爬一个上坡, 总算逃离了蛇海子和那片杜鹃林, 是啊, 杜鹃还没有开花, 要是天气暖和她开了花的话也许就没有那样可怕了, 可如果要是天气暖和的话, 那蛇海子里面的蟒蛇出来就更糟糕了, 是要观花, 还是要耍蛇, 唉, 两样都不要了吧。五月底再来找它们的麻烦吧? 到时候蛇在花中游,花在蛇旁笑,有热闹看!
三十六计, 逃为上计, 原来逃离现实是如此的艰难,但逃回现实却是那样容易,离开了现实才发现我并不具备原始的生存能力,逃离了原始我才知道现实才是无法避免的真实生活,漫山遍野的杜鹃花上空漂浮着祥云? 冒着神秘灰烟的海子跳出没见过的怪物蟒蛇,现实中的一切哪有这样鲜明的对比,一切都是那样浑顿不清,一切都是那样模棱两可。
我跑回公路, 跳上了车, 说了声走,早就等得有点着急的司机一松闸,一踩油门,车子一溜烟地就逃离了这个地方, 好一个荒山之晨啊, 我的胆子原来也只有这么大啊, 妖精, 蟒蛇, 大风, 怪石, 乱坑, 冒烟的海子, 飞云的山, 真是荒凉啊,你们来追我吧!
这时候, 前面出现了一个路牌, 总算是一个有人烟的牌子, 一个让人放下心来的牌子, 啊, 灿烂的阳光露出云层,照在那个牌子上:
“康定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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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的雪门坎丫口,月亮高挂,东方发红, 晨曦微露,有一种荒凉之中的烂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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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海子山主峰山洁如云,所以又叫玉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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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海子山(左)和田海子上,在白云下针锋相对, 但共出一山体,共享一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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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林盘山道边上,有一条小路向左可以直达贡嘎山西坡脚下,但十分险要,无人敢只身独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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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山之间的白海子,在冬天只是一块小小的白玉,当地人叫猪腰子海,只因该山后的丛林里野猪出没,海子的形状象一个野猪腰子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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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时,从贡嘎雪山方向飘过来的吉祥云团,一个个接踵而出,然后消失发散在峡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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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海子山和田海子山是登山爱好者小试身手的地方,但还是免不了悲剧的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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贡嘎雪山向四周的高山草原发出热情的邀请,然而翻上这个坡,又见一座山横挡在前方,最终,还是没有能够如愿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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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东北角深入贡嘎雪山的峡谷,仍然是一片未知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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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峰相望,左边的属于康定,右边的属于泸定,有界碑为证,此碑虽新,但此界却早已在清康熙年间划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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