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上二郎山

明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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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朗山上的情人峰, 风姿倬约, 清新淡雅。


据传说, 二朗山上有一座山峰, 她整天隔着大渡河谷遥望贡嘎山, 年代一久, 人们给这座山峰起了一个名字, 把她叫做情人峰, 在下游二十公里处, 还有一座山峰, 是古代茶马古道的驿站和丫口, 叫做飞越岭, 在过去, 情人峰和飞越岭是把守西出成都的关口, 也是贡嘎山前的第一道险关, 现在, 飞越岭已经被废弃了, 而情人峰就在二郎山隧道之上, 现在的车全都从隧道直穿而过, 所以情人峰也开始慢慢被人遗忘。

今年的一月份, 第一次进二郎山的老路, 壮着胆子租了辆车在天黑下来的时候硬闯上去, 结果无情地被一大片直下天河般的流云瀑布挡住了道路, 开车的小伙子不敢走了, 我也心里没底, 于是就撤了下来, “天河云海”这个被荒废了的二郎山老观景台不知躲在什么地方没有见着。心里顿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妥, 就象是城里人去约会情人在半路上塞车不得不放弃而得罪了约会的对方一样。

后来, 二郎庙里的一位老僧人说, 这么晚去那种地方, 会被什么东西钩住魂的，那地方莫名其妙地翻过不知道多少车，过去，那里是茶马古道上的第一个丫口，许多职业的四川老背夫大老远地从雅安把一大包茶叶一路背过来，崎岖小道和漫长的路程对他们来说都没有事，只是一登上丫口看到这边高山峡谷，晴空万里与山那边的乌云密布和雨雪淋漓的怪石森林完全两样，很多人看着看着这边的景象就张开大嘴倒了下去再也没有起来,他们在激动与衰竭的双重打击下引发了心脏病。

后来, 我越来越觉得老僧人说的有道理。我也许被那奇妙的云瀑布钩住了魂, 那种云可以翻山, 不算奇怪, 奇怪的是它一翻过山来就顺着山坡流了下去, 那种紧贴山坡的柔情真是不得不让人觉得那真是一种情人的风采, 我也许被山那边没有见到的云海钩住了魂, 特别是后来见到那个司机哥哥丢下那句话“那才叫安逸!” 时候的神情, 我顿时就感到自己肯定没有那样安逸过。

但是, 钩住我的魂只是一方面的说法, 另一方面是我也许钩住了那里其它什么东西的气, 这两方面的存在互相作用, 我心里明白了, 我已经受到了一种新的未知力量的支配, 我的行为变了, 我不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果然, 两个月后的一个早上的六点钟, 我又被闹钟给闹醒了, 为了避免上一次出现的与不熟悉的司机互相猜疑, 双方都把对方想象成心怀鬼胎的坏人随时为最后的牺牲做好准备的那种提心吊胆, 这一次我找了自己的朋友周师傅, 奇怪的是, 周师傅从来都是准时的, 这一次说好六点从康定准时出发直奔二郎山顶, 已经六点半了但他还没有打电话上来说他的那句经典:

“我的车在大门外!”

我的钟正好六点半, 我担心上去晚了又得罪了情人峰, 于是主动给周师傅打过去, 他觉得奇怪, 问我: “你不去了吗?”, 我说: “去啊去啊, 你快点吧!”, 他说:　

＂现在六点差十分，我几分钟就到你大门口＂，

我再看看自己手机上的闹钟，快六点四十了，见鬼了，我手机上的时间从来都是准的，今天无端端的提前了四十分钟，怪不得周师傅还没有到呢？我把钟拨回来，提着相机，系上一条围巾出了门，康定的早上寒气大，山上就更不用说了, 我心里想。
　
天黑黑的，我不怕鬼，但是的确相信鬼和精灵的存在，特别是在藏区，早上一个人走在黑黑的巷子里，我想起了清代驻理塘的粮务官查褰写的边藏风土记中所说的女鬼，查褰曾写道过：
“相传边藏, 人鬼杂居, 恒无凭验, 久居边藏者为言, 夷女为鬼生活者, 家多富。 鬼女, 乳长大, 下垂一二尺, 昼实好女, 夜则身留伴人, 魂出魔客, 偶遇鬼女, 或乳负于肩, 或赤体狂奔, 转瞬不见……,”

从康定一路出来, 我一心想见到一个女鬼, 可是她们并没有出现, 情人峰, 女鬼, 这样的地方,这样冷的一大早, 我真不知道自己是在找美景, 还是在寻艳遇, 可惜前者太早, 后者太迟, 我为自己这样大清早的折腾在找理由来安慰自己, 我不过是在满足某种好奇心而已, 一种永远不知道目的的好奇心,它由执着所驱动, 而我自己偏偏又把执着当成了优点, 其实我早就在深受其害了。

但我的确是被那高原上清晨的云空迷住了灵魂, 我变得向云一样缥缈不定, 看看那二郎山飞越岭上的云层和霞光, 大家可能会原谅我的啰唆, 那的确是一个宽阔和变幻无常的世界, 在这样美好的时刻不起来上山, 而躺在空气污浊的房间里昏睡自然醒明显是对自己有限的生命时光的严重浪费。

我们来到了飞越岭边上的情人峰下，远远望上去，情人峰旁边的丫口上的曙光里飘飞着纷纷扬扬的小雪。情人展开双臂，亭亭玉立，悄无声响。

我们把车开上了到达丫口前的最后一道转弯前，周师傅停下来在这里等我, 天色微明, 我下车来钻进了林子, 隐隐约约看见一条小路, 就打开手机借着亮光走了过去, 正好在小路的中间的部位往前往上看, 贡噶雪山的东坡在日出的霞光里出现了, 我情不自禁地拿出照相机猛拍一气, 一直拍到天蒙蒙亮才停下来, 这时候我往前方一看, 不由得吓出一声冷汗, 双腿一软, 就要朝前跌下去。

原来, 我站的这个小路正是在一个高一千多米的悬崖绝壁的边缘上, 刚才借着手机的亮光走上来, 跟本看不见左边的万丈深渊, 我站在小路上折腾了这样长的时间, 稍微站不稳的话, 早就飞下了悬崖找女鬼做伴去了, 我赶紧战战兢兢地抓住靠右边的一侧的树根一步步退了回来, 不敢再往下看, 只觉的腿发软, 心跳骤然加块, 是情人给我设了个陷阱吗？是我得罪了山神吗?　是一个看不见的女鬼想拉我下去吗？一定是我上次黄昏时分上来是钩住了她的魂，原来她一直在等着我，怪不得我的钟失灵提前了五分钟, 原来是有鬼想让我早一点上来在天没亮的黑暗中跌下山崖啊! 我胡思乱想，先前的莽撞和后怕的感觉加在一起，使我觉得这一次又是个出师不利，难怪我的手机上的闹钟莫名其妙地快了四十分钟, 难道真的存在着一种灵异的力量想让我在黑暗中跌下一千多米的悬崖？

我回过头来，与飞越岭遥遥相望的情人峰已经在曙光中露出了她那魅力四射的脸庞和线条优美的身材，一片白云从头上飞过，就象是她在清晨的薄雾里梳洗着长长的头发，我可以肯定,这样美丽这样温顺的情人峰绝不会有如此险恶的害人之心，我肯定是被周围某个倒霉的女鬼给盯上了，要想甩开她，只有赶快投入情人峰的怀抱，情人峰的灵气可以抵挡女鬼的阴魂，我拔开腿，在坎坷的小路上向着情人峰飞奔而去，我刚刚跑过丫口时，前一次见到过的那种飞奔的流云瀑布突然从山那边涌过来，掩盖了我地路径，一片浓雾随之而来，啊，女鬼总算被我给甩丢了。

纵然, 情人峰周围风云变幻, 脾气莫测, 然而, 心情好的时候, 她自己眼前的视野又是如何呢? 然而一片云雾,又一片云雾,看不透,看不见。难道这真的就是她的所见? 这引起了我极大的好奇, 我不懈地努力, 没命地登攀, 发疯地扫寻, 发狂地立誓, 豁出命来也要知道, 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情人的视野啊, 你眼里肯定没有我, 你心里一定有秘密, 你告诉我, 难道我所有的追求就是为了你眼里那一张像画一样的照片吗? 就算那是值得的，那又在哪个方向?　那又在什么时间？我怎样才能和你的视野同归一处，我在什么样的境界里才能和你心心相映？是虚的, 实的, 真的, 假的, 死的, 活的? 只要有一点提示,我都会去试。

你要折磨我多久才能给我那么一丁点小小的安慰啊？我怎样做才能让你有一丝丝的理解和感动呢? 唉, 我总是见到太多的乌云, 我总是碰到太厚的冰霜, 我沮丧万分，频临放弃。我深信,这座温情但傲洁的山是非常特殊的, 她的视野一定是美丽的,宽阔的,深邃的,无边的!

我喘了一口气，抬起头，情人峰正在用那飞过来的流云清洗着她那秀丽的脸庞！多么高洁，多么幽雅，多么清纯，多么自然，那片流云瀑布随即扩展开来，就象情人优雅地将头一摆，她那满头的长发向我这边甩过来一样。

一下子，我就被淹没在一种迷朦的晕眩之中, 雾气如酒, 一阵醉意涌上心头。

啊! 你总算产生了同情和怜悯, 情人峰啊, 原来, 你的视野, 那不是什么秘密, 那是天地存在的一个独特组合和结构, 那是一个变与不变的交织, 那是一个天气递归重复的动态演变, 那是一个与气侯, 时间和光线戏耍的空间, 花草不在的时候它照样的美丽, 没有人烟的时候它更加动人, 最难得的是它不需要任何赞美啊! 是的, 我恍然大悟, 那才是真正的荣耀! 那才是真正的天赋! 那才是无为的真蒂啊! 你果然纯洁无暇, 你果然风云大度, 远远超出我有限得可怜的想象力, 唉, 我哪有一丁点儿想象力啊, 看看你的视野我就知道了! 这样的画面我想象过吗? 谁想象过? 难怪你这样飘逸如仙, 这般隐现自如, 有时深藏不露, 有时则突然蔚临天下, 古人说, 山不在高, 有仙则灵, 那可能是他们当时受到交通工具不发达的限制吧? 怎么会是这样的呢?

看看你的眼前, 山就是仙, 越高越灵呀！

从此我只想做一个哑巴，不想再说话！ 我想把口舌所占用的功能全部转移和加强到眼光之中, 让我看破云尘, 直飞神山,管那云是黑的, 白的,黄的, 蓝的, 紫的, 还是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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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峰旁的丫口上,清晨,霞光透过细雪照射在山路上,使山下的人感受到极大的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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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越岭上乌云翻卷,阳光穿透乌云,洒向情人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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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峰的幽雅身姿,亭亭玉立于黎明之前的曙光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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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 飞越岭上空浓云密布, 一片苍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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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荒芜的二郎山老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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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几何时, 令人胆战心惊的盘山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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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的荒山面对布满愁云的天空, 过去行路的艰难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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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郎山主峰上空, 总是与浓云密雾为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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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峰的衣裳,选料和着色充满了自然的情调和高洁的品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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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容愁雾的脸庞和抵御冰凉的柔心,是情人峰高洁的品质,使人遐想,鼓励冥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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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情人峰的眼里看上的是王者之尊,她俩的视线距离大慨只有50公里,但却隔着几条深邃的峡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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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跑到脚跟下的海螺沟也没有能够看到的贡噶神山主峰,居然后退50公里后可以看见,难怪有人说,退一步海阔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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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雾迷茫,岁月沧桑, 无论是眼睛,还是镜头,永远也无法看清,无法接近的神山! 无论是生命,还是灵魂,永远也不能超越,无法跟随的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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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阔的峡谷里,流云以飞快的速度上升,眼前的景象转瞬即逝,何时才能再见, 只有天知道!